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竹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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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說你,膽子這麽大,敢對同朝官員拔箭相向,想沒想過後果?”

一回自己在行宮中的小院,秦柏就開始數落秦熠。

秦熠撇撇嘴,“哪還顧得上那麽多,明安呵斥了兩次讓那姓林的滾開,我怕他一意上前嚇著明安,才一箭過去將他逼退。”

今日在場的三人一同隱下了寧玉瑤曾想取林鴻軒性命之事,秦熠自不必多說,他本就偏心寧玉瑤,必然會替她隱瞞,至於林鴻軒為何也只字不提,就不得而知了。

秦柏氣不打一處來,“那你怎麽不趁著別人趕來之前把箭拔出來?非要留在那裏讓所有人都看見?”

“我就是故意留下它的,明安那麽厭惡他,肯定事出有因,既然他有問題,就讓陛下和國公爺好好查查。”秦熠振振有詞。

秦柏越聽越氣,擼起袖子要揍兒子,“嘿,你還挺有道理。”

秦熠梗著脖子看著自己親爹。

“好了,事情已經發生了,陛下也沒怪罪秦熠,就這樣吧,”秦夫人頭疼地將父子兩分開,轉頭看向秦熠,“這些日子郡主需要靜養,你沒事少去瀾月宮晃悠,郡主若是休養不好,仔細你的皮。”

秦熠垮著臉,無精打采地應道:“知道了。”

秦夫人想了想,又提醒道:“也別送些奇奇怪怪的東西過去,這陣子別惹郡主生氣。”

秦熠不服氣地嚷嚷:“我什麽時候送過奇奇怪怪的東西了,我送給明安的每一樣禮物都是精挑細選的。”

秦夫人看著兒子這幅油鹽不進的樣子,眉毛一豎,懶得再跟他廢話,“滾回你自己房間去!”

“滾就滾。”

秦夫人看著兒子猴兒一般躥了出去,嘆了口氣,問秦柏:“你說兒子到底開竅沒?”

說秦熠對明安無意吧,卻事事都以明安為先。

但若說他心悅明安,隔三差五就送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去長公主府,惹得郡主見他一次就打一次。

秦將軍府中眾人只當作沒看見,秦老夫人甚至特意讓秦府侍衛準備好棍子方便明安郡主揍秦熠,免得郡主手疼。

秦夫人愁眉苦臉地想,真不知道那混小子在想什麽,哪個嬌滴滴的小姑娘會喜歡蟲幹、豬崽那些東西!

秦柏冷笑:“你管他呢,隨他折騰,到時候心上人跑了有的是時候哭。”

秦夫人惱怒地擡手在秦柏後背拍了一巴掌,“你就不能盼著點你兒子好!”

*

寧淵與妻子祁婧惠攜手緩步行至瀾月宮,二人的長子寧璟瑞步履匆匆地走過來。

寧璟瑞今日本應在雁京值守,得知妹妹墜馬的消息,立即快馬加鞭趕到了圍獵場。

“爹,娘。”寧璟瑞恭敬行禮。

“如何?”寧淵早先知道長子來了圍獵場,便讓他先去查看月影的狀況。

寧璟瑞退後一步,跟在父母身後回道:“兒子趕到的時候馬醫正在檢查月影,奇怪的是,月影已恢覆正常,看不出絲毫異常,不僅如此,太醫和大理寺仔細檢查了月影這幾日的飲食,也並未發現異狀。”

祁婧惠緩步走在前方,突然開口問道:“璟瑞,你覺得這是意外嗎?”

“兒子覺得不是。”

太過正常,反而蹊蹺。

祁婧惠語氣淡漠,“本宮也不信,有些巧合過多,就不是巧合了。”

林淵知道妻子是在懷疑林鴻軒,他又何嘗不是,瑤兒從不無端生事,今日卻對林鴻軒表現出如此強烈的敵意,必定是這賊子心懷不軌。

林淵拍了拍妻子的手,轉頭對林景瑞說:“這段時間不當值的時候多來圍獵場看看,瑤兒的事,你多上點心。”

“是,父親。”

祁婧惠轉過身看著自己的長子,仔細將林璟瑞奔波一下午而顯得有些淩亂的衣襟撫平整,溫聲囑咐道:“此人敢在皇家圍獵場動手,且做得天衣無縫,定然不簡單,你務必要謹慎行事。”

寧璟瑞點頭應下:“母親放心。”

他們回來時,已是戌時,皎潔的明月高懸於夜空之中。

一家人步入瀾月宮,寧淵將兒子叫去書房繼續商討今日之事。

祁婧惠放心不下女兒,她向瀾月宮的侍女詢問:“郡主晚間可曾用膳?”

“回殿下,郡主酉時醒後,用了些粥和點心,方才服過藥又睡下了。”

祁婧惠微微點頭,但依舊放心不下,決定先去看看女兒。

寢房外的侍女們見到長公主,正要行禮,祁婧惠擡手示意噤聲。

青黛從房內迎出來,安靜地福了福身。

“瑤兒睡得可好?”祁婧惠壓低聲音問。

青黛輕輕搖頭,輕聲回道:“郡主心神不寧,總是驚醒。”

“娘親來了?”

正說話間,屋內傳出寧玉瑤的聲音,她話音未落,隨著一陣響動,屋內燭燈亮起。

祁婧惠走進寢房,青筱已經將床幔攏起,寧玉瑤躺在床上眼巴巴地看著她。

“娘。”寧玉瑤向祁婧惠伸出手。

“是娘吵醒你了麽?” 祁婧惠握住女兒的手,在床沿坐下,仔細端詳著女兒的面容,見她的臉色比剛回來時好了不少,頓時放下心來。

“沒有,女兒剛好醒來。”寧玉瑤拉過母親柔軟溫暖的手放在自己臉頰上,滿足地瞇起了眼睛。

祁婧惠滿眼寵溺地看著向自己撒嬌的女兒,想起方才小朝會上的事,見此時女兒精神尚可,便開口問道:“今日在翠影林中,你遇到的那個小官,可曾對你有不敬之處?”

寧玉瑤知道娘親說的是林鴻軒,雖然恨不得給他按個死罪,但也明白不可在舅舅面前無中生有、栽贓陷害,只得遺憾地搖搖頭,說:“他尚未近身,熠哥哥就到了。”

祁婧惠聞言有些詫異,“那你為何拿鞭子抽他?”要知道女兒雖然得了這根禦賜的鞭子,卻輕易不會用它傷人。

寧玉瑤漫不經心地說:“大概是他長得太醜,礙了我的眼吧。”

祁婧惠輕輕戳了下她的額頭,嗔怪道:“盡胡說,他可是你舅舅欽點的探花郎,人品、才學無一不是精挑細選的。”

寧玉瑤卻耍賴笑道:“娘,這大概就是不合眼緣罷,反正我看見他就頭疼。”

“罷了,橫豎他只是個六品小官,身份低微,輕易到不了你跟前。”

祁婧惠拍拍女兒的手,嘆了口氣,好歹林鴻軒也是個朝廷命官,不能輕易打殺,以後讓人將他遠遠隔開便是。

寧玉瑤心想,到不了她跟前麽?誰也不知林鴻軒此人究竟有多大的能耐,前世竟能有如此多的巧合,讓他頻頻出現在自己面前。

不過,這次不管林鴻軒如何手眼通天,只要他再敢耍花招,她也絕不會手軟。

寧玉瑤收起心中惡念,擡頭便看見母親一臉倦容,知道娘親為了自己奔波了一天,寧玉瑤輕聲說:“娘,時候不早了,您快回去歇息吧。”

“好,”祁婧惠將寧玉瑤的被角整理好,輕聲哄她,“這幾日還需好好休養,不可再淘氣了。”

“知道了,娘。”寧玉瑤乖乖點頭。

*

夜幕深沈,萬籟俱寂。

寧玉瑤靜靜地躺在床上,眼神空洞地望著床幔,她剛從噩夢中驚醒,一時之間,分不清自己現在身處夢境還是現實。

回到這裏已經過去了五日,這些天來,只要寧玉瑤閉上雙眼,眼前便會浮現被烈火焚燒的雁京城,那滿城的慘烈景象,讓她夜不能寐。

難以安心入眠的寧玉瑤,精神日漸萎靡,身體的恢覆也受到了極大的影響。

長公主和誠國公憂心不已,就連皇上和皇後都親自來看望過她,賞賜了許多珍貴補品,但似乎效果不佳。

寧玉瑤強忍著身上的疼痛,艱難地翻了個身。

一直守在床邊的青筱察覺到動靜,連忙起身掌燈,問道:“郡主,您醒了怎麽不叫奴婢。”

寧玉瑤透過被青筱掀起的床幔看向窗外,窗外一片漆黑,猶如墨染的綢布般,不見一絲光亮,她輕聲問:“現在是什麽時辰了?”

青筱轉頭望了眼桌上的香漏,回道:“郡主,剛過寅時。”

寧玉瑤算了算時辰,這次只睡了兩個時辰,她心中苦澀,照這樣下去,身體如何吃得消。

但她沒有絲毫辦法,前世的種種如同噩夢般糾纏著她,或許她需要盡快解決掉林鴻軒,才能從這片夢魘中掙脫出來。

只是林鴻軒如今已是朝廷命官,不得無故斬殺,否則一旦牽連到自己爹娘,讓舅舅厭棄,後果不堪設想。不然她早就命人將他處置了,又怎麽會像現在這般只能想辦法暗中除掉他。

既然此路不通,那就暫且先耗著罷。

寧玉瑤按下自己的焦躁不安的心,沈住氣,還有時間。

“郡主,”青筱見寧玉瑤不說話,端來一杯溫水給她潤潤喉,“您要不要再歇會兒?辰時才能出發,時候還早呢。”

今日他們便要啟程回雁京。

嘉陽長公主見寧玉瑤身體遲遲不見好轉,反而愈發嚴重,懷疑是行宮條件簡陋,不利於女兒調養身體。

然而今年的秋獵尚未結束,她只得向皇帝請罪,請皇帝允許長公主府和誠國公府提前返回雁京城。

承武帝哭笑不得地聽著自己的親姐姐抱怨行宮中的諸多不便,太監總管蘇德茂在旁聽得冷汗直冒,差點以為自己手下的人真的如此大逆不道,竟敢克扣長公主殿下和郡主的日常用度。

承武帝自然心裏明白,阿姐不過是擔心自己女兒的身體,而且行宮確實不如長公主府上便利。

承武帝瞥了一眼旁邊嚇得兩股戰戰、幾乎站立不穩的蘇德茂,心道這老東西目前用起來還算順手,先別把他嚇死了,便應允長公主等人今日返回雁京城。

“罷了,睡不著,不睡了,”寧玉瑤突然想起,除了剛回來那天的匆匆一瞥,她已經有許久沒見過秦熠,便開口道,“去,把熠哥哥叫去演武場。”

青筱再次瞄了一眼香漏,確認此刻正是寅時,不禁有些遲疑,但還是立即出去尋侍衛傳話。

畢竟郡主此刻心情不佳,而郡主一旦心情不暢,便喜歡尋人麻煩。

通常郡主能找到秦都尉的時候,就不會找別人。

不過這也是秦都尉咎由自取罷了。

郡主與秦都尉自幼相識,可謂是兩小無猜、青梅竹馬,感情深厚異常。

四年前,北穆侵犯大宸邊境,當時年僅十四歲的秦都尉跟隨父親秦大將軍出征北穆。臨行前,秦都尉親口許諾,待到歸來之時,會為郡主帶回北穆的特色土產作為禮物。

去年,大宸軍隊大獲全勝,秦大將軍率大軍凱旋。

郡主滿心歡喜地去秦將軍府見久別重逢的竹馬,結果得到的禮物是一匣子北穆幹蟲,郡主當時差點被嚇哭。

自那以後,每當郡主心情煩悶,就會想法子折騰秦都尉一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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